2015年4月29日 星期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關上車門)「臺北市民廣場,謝謝。」「沒問題。」
     清晨四時卅分,睡眼惺忪的我,信手搖下車窗,十二月的寒風冷冽有如針偎,頓時清醒不少。將全身重量繫在皮革座椅的熊抱,試圖壓抑血液瘋狂的竄流速度,同時,儀錶板的瞬時速率跑向十點鐘方向,運將瞥了我一眼。
「小子,跑馬的?」「沒錯!」我猜得對,大哥認得路跑協會的紅色寄物袋,即便在天色未光且照明晦暗的車內,憑著他廿年駕駛經驗的視覺敏銳度,並非難事。破了冰,大哥概述他載跑者的印象,問我是否也全台跑透透?我的目光掃過身著運動的裝備再回到大哥的身上。「我不瘋狂嗎?」「勇敢去闖,祝你好運,小子!」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下車後,獨走在市民大道,揹著尺寸彆扭的寄物袋使得每位跑者看上去像極駝獸,你該說蜷曲身軀是一種自我保護亦或是對大自然的一種謙卑?尚未進食的狀態很難供給大腦思考的養分,於是仰頭望了望天際,目睹星星眨眼的剎那,小雨乘風而來,似乎又更冷了。街燈下清晰可見呼吸吐露的水氣,市政府電子溫度計顯示之即時溫度游移在13~15℃,低內臟脂肪率的我即便已穿了二件厚外套,依舊冷得發抖,不得不將早餐的時間提前。賽前的早餐是很簡單的配置:碳水化合物加上低GI水果。邊吃邊想,待會的賽程裡沒有碼錶要怎麼配速?每一公里要跑幾分鐘?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西元雙數年的個人運勢總是中間偏弱,三月的東馬、五月的北港馬皆以不滿意但還可以接受的結果收場。驀然回首,罹患髂脛束症候群屆滿一年,載浮載沉的痛楚與無力感非三言二語能道盡,從坦然接受到復健可花了一些時間心理建設,回憶那段最痛的日子,簡單的下樓梯就像是拿電鑽鎖進膝蓋一般。嗤
嗤的摩擦聲漸漸趨近,原來是一名跑者穿著風褲正朝我的方向抬腿跑熱身,他的身後是一群甫集結的活動志工,準備往分發單位前進。撐起整場活動的綠葉,何其偉大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五點,市民廣場上的跑者越來越多,氣氛開始熱絡,音控人員在活動主舞台忙進忙出,反覆檢查設備情況。不久,主持人DJ Dennis透過麥克風提醒跑友們各項重要的時間,好比寄物、出發等,並呼籲千萬要量力而為,一切以安全為第一考量。聽完他的叮嚀,我再翻一次大會手冊,確認各項時間後起身往台北探索館移動。一進到館內,室溫是20℃,在人山人海的休息區圖個位置席地而坐,暖流從心底竄上來,寒意褪去大半。六點,大部分的人都開始做暖身,並一邊注視著館內的現場轉播畫面,鏡頭上的主舞台,瑜珈老師們已經蓄勢待發,準備帶著跑友們做賽前暖身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我其實並不太想跟著人群而動,反而思索著後段加速的可能性。休息不夠的我決定一路以LSD的速度跑,視狀況調整配速,而且不玩獵兔計畫,打算專注在自我的對話。這時聽到身邊的跑友說外面的小雨停了,心中鬆了一口氣,
在簡單的伸展筋骨過後,拎著寄物袋往探索館後門去寄物,一出館還是不自覺的發顫,濕度高的天氣,體感溫度很低。承諺說他在全馬組寄物區擔任志工,只不過沒能碰頭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場景回到市民廣場,四萬二千名全馬與半馬的跑者已經開始集結。主持人要跑友們向空拍攝影機揮揮手,在戶外轉播電視牆的即時畫面上,群眾好似南極大陸的企鵝,聚在一塊相互取暖,以抵禦寒風的入侵。等待起跑的鳴槍,身後兩名素不相識的女性跑者分享了彼此的訓練心得;站在我身前二位魁武的大哥正討論著兒女的工作與終生大事。倒數十分鐘,主辦單位請來歌手林芯儀演唱Let it go,在寒冷的天氣裡,太應景。周遭的跑者嘗試抖動身體、呼氣搓手,不自覺地向前靠,倒數計時的大會時鐘猶如獵物,萬雙眼睛虎視眈眈,就等待槍響那刻。

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雙腳騰空的片刻飛翔,堅定地告訴自己: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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